0162 踵贤而行(1 / 3)
“关于我这新识旧识,不知深公可有教我?”
沈哲子朗声问道,听到他这问话,其他人也都纷纷转望向竺法深,希望这位佛理精湛的高僧法师再发议论。凭他们的造诣,只觉得这首佛偈有种洞察一切,悠然物外的豁达,细思之下颇有所得,已经很难予以辩驳。
竺法深思路被打断,神情颇有不虞之色,这首佛偈给他触动尤深,但若说到点评,却已经不知该由何说起。
竺法深怯于开口,沈哲子倒不感意外。时下佛教,本就并未本土化,重要的经文缺失,是先天缺憾,不足形成一个完整的传道经义,《金刚经》《法华经》等重要的经书如今统统没有译传。
因而时下江东之人对于佛法的理解,往往是从玄学的角度加以探讨。玄学在西晋时已经达到一个巅峰,从这个角度去诠释尚有缺失、粗成的佛法体系,便会造成义有千种、法出多门的现象。单单在江东流行的般若说,派系就有六家七宗之多。
如此纷乱的一个局面,便定下了佛教本土化以及发展的一个基调,佛教是派系区分最为繁复的一个宗教,百家千言,众说纷纭,乃至于互相攻伐。
换言之,时下如竺法深这一类高僧,对于佛法的理解自己尚且蒙圈,以其昏昏使人昭昭。用玄学理论去诠释佛家观点,这种格义手段虽然是一时权宜,但也形成佛教这种外来学说本土化的一种风格。
哪怕到了后世佛教经义已经打磨成熟,这种现象仍然难以完全杜绝,并不能说这种手段粗浅,只能说本土文化的顽强。
六祖慧能这一首佛偈,魅力之大并不在于对佛法有什么高人一等的解读,之所以能够普世流传,大概还在于那种能让人似有所悟的意蕴。相较之下,神秀和尚那一首佛偈则就显得不够超然,不够脱俗,心内尚有物,要时时勤拂拭,才能不惹尘埃。
若从玄学的角度去理解,神秀和尚这首佛偈稍显用力,流于务实。而慧能这一首则逼格陡增,玄虚精妙到了极点。用俗语来解读,神秀和尚这一首我知道挺牛逼,而六祖慧能这一首,我根本不知道哪里牛逼。
时下就连所谓高僧造诣都只是如此,至于那些佛法爱好者,大概也就等同后世流传颇广“青年问禅师”的段子了。
被众目睽睽望着,尽管心内尚不知该如何点评,但竺法深也不能长久沉默不语,沉吟了半晌后,才叹息道:“沈郎前识有所觉,后识乃大觉。我已不知该作何定解,闻者各有体悟吧。”
这么说便不吝于承认这首佛偈精妙,已经超出了自己能够指点的范畴。于是围观众人,反应各不相同,但显然都难以接受这个结果。
“深公无所言,我却尚有一点所得。”
沈哲子微微一笑,并无息事宁人的打算,他环顾众人一眼,继而笑语道:“凡仰佛者,一等守于行,二等守于经,三等守于言,等而次之不过执于相。于深公这等,或能恪行奉经,已算上等。至于我,应是等而上之身具佛性,深公之言常人或觉妙趣横生,于我而言,仍是等而下之之论,不知深公可有异议?”
竺法深听到这话,心内苦笑,纵有心反驳,苦于没有佛言可引用驳斥,只是稍显迟疑道:“应是如此吧。”
“你等于佛一途,能体会不过言之一端,或执礼舍财只奉金土雕琢之皮相,等而次之卑流,如何能体会佛性闪烁之妙趣?怎么敢在我面前妄谈佛言!”
沈哲子敢大言不惭论佛性,乃是因为时下并无人皆具佛性、人人可成佛那种方便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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